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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debug之后我按下了ctrl+S 我把PC端的操作交给了biodroid，就坐到VR仪器的桌前，戴上了HMD。
“可以了吗？”
“行啊，开始吧。”然后我把压到耳朵的束带往上轻轻调整了一下。 “刚刚加载模型的时候，可能会头晕，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先摘下来。” “我知道……” “哎，我是好心提醒你。。。” 我正想说它废话多的时候，它就把程序启动了。
--正在启动…… --参数初始化…… --加载数据库…… --AI初始化…… --记忆文件读取中…… --摄像头连接中…… --摄像头连接成功！
HMD的显示屏顿时亮了起来。 “显示正常么？向周围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加载模型了。” 眼前的画面正是我的房间，随着我头的转动，画面里的视野也在相应地变化、 “没问题，继续吧。” “恩。”
--正在加载模型…… --加载完成！
但是我的视野里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个，模型确定加载完了吗？” “没问题啊。” “那我怎么没看到……” 我一边回头，一边问操作PC端的biodroid。 然而我眼前的画面让我不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个女孩子，啊不，瑞凤，双手扶着椅背，就藏在了我椅子的后面。 我连忙摘下HMD，然而椅子后面什么都没有。
反应过来以后，我才意识到那个就是我要的模型——
虽然之前在PC上看效果的时候就觉得做的栩栩如生，但真的使用VR系统之后才发现竟有如此冲击性的感受。
我轻轻戴回HMD，发现瑞凤已经从椅子后面站直了身体。
她的形象并不像此前在资料里看到的那样我自横刀，凛然决绝，相反地，却是蹙着眉头，红着耳朵，一脸羞涩的表情。她背着双手，轻轻咬着嘴唇，目光朝向斜下方，右脚尖不自在地轻轻在地上摩擦……
“嘿，你赶紧说句话啊！”biodroid在背后轻轻提醒我。
“哦哦。。那个……”我回过神来，但是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瑞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
“恩……我是……”刚想自我介绍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对一个AI这么紧张也太蠢了。
“……”瑞凤依然一眼不发。
“你就是瑞凤对吧？”我用一种中二气息慢慢的语气对着眼前的瑞凤的模型说道。
说完以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太羞耻了。
然而这次瑞凤开口了。
“轻型航母……瑞凤参上……提督……称呼您提督可以么……”她的耳朵比刚才更红了。
“啊……恩……叫我秋就可以了。”说实话我对AI的这种反应有点惊讶。
原本我会以为这次开发的这个系统做出来的东西会更加接近于rpg的NPC，不过在我眼前出现的瑞凤却更接近一个怕生的小姑娘。
“明白了……提督……”
明明说的是“明白了”，不过称呼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那个……提督……请随意地使用……”
她的头更低了，柔顺的棕红色长发从颈后垂下，因此看不到她的面容。不过就算看不到，也一样能知道她现在的表情。
虽然和我预想的形象和性格是天壤之别，不过却是意外的可爱。
之后再问她什么问题，她也再没有任何回应。
对这整个系统的初次实际测试就这样结束了。
“性能比预想的要好的多。”biodroid仍然是那种没有感情的声音。
“看来付费使用[T]研究所的性格测试的数据库还是蛮值的。”我不禁感叹道。
忽然想起开发这个biodroid的操作系统的就是[T]研究所。
“这个AI的对话都是缺省值么？”我问道。
“资料里面就一句登场台词，为了测试，所以就只输入了这一句话。”
“哦……”大概回忆了一下，刚才瑞凤也确实只说过那一句话。
“还有一件事，记忆文件需要初始化么？”biodroid打断了我的思绪。
“啊？”我一时没理解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次测试的数据需要清除么？不清除的话就作为AI已经学习过的数据存档了。”
“删……算了，留下吧。”本来觉得只是测试的数据，不过还是觉得就这样清除掉有点可惜。
“明白了。”
“那个，你觉得这种自我学习的AI到底是为什么出现的呢？总觉得和这种AI交流的人出奇地孤独。”
“……”这次换biodroid沉默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
毕竟我询问的对象本身就是biodroid这种商用型的AI。
想到这一点我不禁莞尔。
大概只是我自己感到孤独吧。
“我将这个AI系统中对基于战前开发的HMD的硬件支持给去掉了，现在加载了对你的神经总线系统的支持，顺便用你外部记忆存储器里的建筑三维透视系统对空间定位识别的算法重新做了优化。”
我靠在天台栏杆上吹风的时候突然听到了biodroid的声音。
我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面无表情站在我旁边的瑞凤。
瑞凤这次出现在我视界里给我带来的震动要远远强于之前出现在HMD的显示屏的那一瞬间。
“瑞凤”是对即将量产的新一代商用型android所开发的自律型AI加载了一个三维模型的虚幻的产物——
我的理智这样告诉我。
然而没有借助任何的外接硬件设备，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妙龄女子——
这是大脑将这样的神经冲动翻译的结果。
理性和感官的错位让我不禁感受到了强烈的目眩。
镇定过来的时候，我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虽然仍然面朝着天台外侧的无垠的荒野。
只不过却在斜眼偷偷瞄着我。
与我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却又匆忙地拗过了头去。
这只是将原先投影在HMD的显示屏上的这个模型，直接通过神经总线对我的视觉信号进行了修改。
虽然是没有借助什么冗余沉重的外接显示设备，但并没有改变瑞凤的镜花水月的本质。
“我没给过你接入我神经总线的权限……下不为例！”
[请不要冷落了瑞凤-->biodroid#O]这次的文字也是直接投影在了我的视界中。
而且采用的还是那种令人熟悉的圆形对话框。
现在的瑞凤不再看着遥远的地平线了，而是将头抬起45度角凝视着黛青色的夜空。
今夜是朔日，没有月光，星河璨烂。
稍所犹豫，我还是没有去和那个幻影去说话，理了理衬衫的袖子，转身准备回房间里。
“您竟然也是如此地孤单。。。”
从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
我其实并不太明白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孤单倒是确实，因为那些美好的东西——
心中依恋的人，希望实现的梦想，值得守护的回忆——
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全部都没有了。
所剩下的，不过是现在在这个特别的监狱里苟延残喘的生命。
此时此刻，却没有感受到此前试运行时的那种违和感。
“为什么说‘也’？”
我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明明如此孤单的我，现在却对他人的想法产生了想要了解的欲望。
这个所谓的“他人”，却是一个AI。
我还有一个姐姐。
瑞凤就这么用那种轻飘飘的声音，慢慢地在对我陈述。
而这些蕴含着思念的话语，大概也是之前预先存储在数据库里的东西吧。
虽然是姐姐，不过我也比她要更早出生。
我出生之后就再没见过姐姐，因为我被编入了和姐姐不同的舰队里。
不管从身材，还是内里的预先设定，我和姐姐都是别无二致。
姐姐出生后就去了珊瑚海。
然后就在那里沉没了，也是整个舰队里所损失的第一枚空母。
失去姐姐之后，我虽然仍然不断地出击，回港
但是心里却完全没有任何感受。
就算是友舰的沉没，敌舰的击沉，也无法触动我早已空空如也的内核。
就算姐姐离去，之前在一起训练的那些“朋友”也和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虽然表面上是那种与子同袍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是那样冷漠的态度。
不管是我还是姐姐，都是无关紧要的消耗品
可以替代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沉没了的战舰，再新建不就行了
失去的舰载机，再补充不就行了
实在无法使用，拆解掉不就行了
所谓的价值，荣誉，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悲伤？难过？不会有人在意这些没有意义的冲动的
无法忍受的话，就放弃吧，沉没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虽然抱着这种消极的心态，我却始终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
和出生时相比的变化，也只不过是一只眼睛失去了光芒而已。
只不过，手中的利刃也越来越钝了，缺口也越来越多
最后终于有一天挥动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折断了。
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最后的最后
被派去执行的最后的任务也只是诱饵
【只不过是一个消耗品而已】
这样想的话，心情或许是出奇的平静。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
我不禁发出了声音。
“正是因为没有月亮，所以这些星星如此的绚烂。
“然而看过月亮的话，却总是会忽视这些星辰的光辉。
“如果是你的话，我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从头到尾都是一枚弃子的人生……
从这个角度讲或许和我还正是一模一样啊。
就算是AI，看着这样的女孩子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却也于心不忍。
虽然出言希望能够安慰她，但实际上，也只是在安慰我自己而已。
只是在说服我自己继续活下去。
即使没有意义，也要活下去。
我并没有期望从面前的AI这里得到什么特别的回应。
所谓AI，并不会输出任何学习过的东西以外的反馈。
固定不变的行动模式，预先设定的思考回路，一成不变的输入输出。
然而瑞凤却转过身来对着我，
露出了那样一种微妙的笑容。
睫毛还梨花带雨，却仍然绽放出了完美的微笑。
“但是我明明这样努力，为什么仍然……”
内心清楚自己的无力，却仍然不断逞强。
早已明白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却仍然自欺欺人地行动。
瑞凤就这样保持着微笑，却没有办法把话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除了点点星光之外了无一物的夜空中伸出了右手的手掌。
我叫biodroid停止了程序的运行。
它也没有提出任何和体验相关的问题。
这一夜我都没能睡着。
我想，再继续下去，看着这种苦涩和温暖一起流出的笑容
恐怕就连我自己也无法这样孤单地活下去了吧。
碰到痛苦的事情——
只要逃避就好了。
什么都不去想就好了。
当做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我是K身边的biodroid。
所负责的是监视K的行动和辅助他完成上层分配下来的实验任务。
这次的就是应用在新一代android上的自律型AI系统的测试。
K是神经总线系统实际应用的第二个个体。
然而和第一个实验体Y在逃亡途中被双双控制之后不久，Y就完全意义上地死亡了。
而留下来的K，也一直郁郁寡欢。
尽管对于整个世界一直兴味索然，但K却十分顺从地配合着各式各样的实验。
我之所以叫做biodroid，只是相对于android这种完全由机械组成的“人造人”而命名的。
根据记录，我只是使用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的干细胞，
诱导分化培养出部分神经组织和支持的循环和营养组织，
其后使用神经总线系统，所建立起的这样一个部分为生物组织的android。
因为是第一次试验就取得成功的“原型机”，所以编号就是#O。
虽然名义上是第一个biodroid，但我却知道，
我和将自己开发的神经总线系统应用在自己身上的Y小姐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只不过是程度而已。
而Y所开发的神经总线系统的资料，也完全被军方的核心组织[L]所完全接收。
更名为“CYBORG”之后，就开始了扩展应用和成果转化的工作。
而我并没有和普通的android区别对待。
相反的由于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和人的交流方面的性能和android的优越性，
和我同型以及随后的部分改进型biodroid被迅速地量产化。
愚蠢的人类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将在十几年后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我对这次的AI系统简单了解以后就发现这个AI和我在某些方面十分的相似。
而测试之后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应用在这个AI上的模型是一个叫做“瑞凤”的拟人化的角色。
其对自己的设定也是漏洞重重。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开发者的恶趣味。
在和K进行交流测试过程中取得的数据也十分糟糕。
然而AI却对自己不完整的设定进行了自我的补完。
这个AI不仅仅会学习积累，而且还会引申创造出新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拥有自己的感情，拥有明确的“我”的概念。
我小心地对这个程序进行了修改，制作了用以向上反馈的只会简单积累和重复的阉割版本。
然而用这样一个版本再次同K进行交流测试时，都是没有几分钟就被K主动叫停了。
我拉取了上级的服务器数据之后发现，这个AI系统并非是要应用于普通的android上，
反而是对采用神经总线系统将人体部分机械化后的一种支援系统。
于是我也意识到了使用K进行测试的特别的意义。
而我出于一些不明的恶意，就将未经修改的版本的AI系统，和阉割版本的测试数据共同反馈上去了。
“轻型航母，瑞凤参上！提督，我的身体就是你的利刃，愿凭驱策！”
才听完这句话，K就示意停止了。
“之前第一次的那个版本的瑞凤我还留着……”
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和K说明真相。
“没必要了。”
K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单调，看不到生气。
“不管怎么样都是AI而已。”
虽然没有办法反驳，但是这种百无聊赖的语气，却让我不知为何体内运行的冲动电流瞬间变成了原来的好几倍。
“如果将人类身体里的一个神经元完全用一个硅和金属的微米机械元件取代，你觉得这个个体还是人类么？”
“是吧。”
“那如果是十个或者一百个呢？”
“……是。”毕竟K自己的身体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那如果完全被取代掉呢？这个时候的这个个体还是人类么？”
“……”K并没有回应我的带有挑衅语气的诘问。
“如果把你们称作所谓的‘碳素生物’，那么我们相对地就应该被叫做所谓的‘硅素生物’。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K就这样用沉默来回应我。
而气氛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冷却了下来。
过了一会，K开口打破了静默。
“たとえば月が無くしでも、星たちも輝き続けるだろうか【如果月亮消失了，那夜空中的群星还会继续闪耀么】”
“そうかい…【大概吧】”
“如果你见过月光如白鸽降下的景象的话，就不会再次留恋那种星汉灿烂的景象了。”
K朝着天空月亮的方向伸出了右手。
正和那天晚上的瑞凤一样。
今夜满月，月明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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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6 10:5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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